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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睁开眼的时候我发现很刺眼,天空已经很晴朗,我正趴在一个很大的塔头墩子上,一只手垂在黑水里,我把手立马缩了回来,闻到手上那腐臭的味道,我感觉胃里翻江倒海,我使劲吐了几口使劲站立起来努力的控制着平衡,我感觉我还背着旅行包,心里有了一丝勇气,包里的东西能保证走出沼泽后我能顺利求生。虽然长满草的塔头很滑但是不至于让我滑到,我抬起头看看四周,我才发现我在小雨中弄错了方向,天晴了以后视线良好的情况下我才发现其实往右边完在走一段我就会到平整而又结实的草原上。我感到了一丝庆幸,因为按照我刚才的爬行路线,前面生长着一簇簇的水葱,水绿色的茎管伸向天空,茎管的顶端的穗子已经枯黄,这深秋真是万物萧索,心中悲凉万分,庆幸的是在爬行的时候晕了过去,不然在爬行就可能爬到深水区了,因为有水葱的地方塔头墩子就会变少,这样我就会进入深水,想到不堪的后果我叹了一口气。
我踉跄的走着终于踏上了草原,浑身早已湿透。看到不远处山坡上一丛丛茂密植物群落,我想爬上去躲避下寒冷的秋风。到达半山腰的时候我看到那是几棵樟子松组成的群落,群落底下有刺玫果、地榆、蒲公英、狗尾草等其它我熟悉却叫不上学名的植物,我已经忍受不了这草原秋天的风使出浑身的力气弯着腰向群落的深处走去,我脑子却特清醒。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躺在羊皮褥子上,那种草原牧屋特有的气味钻入了我的鼻孔,我看到屋子里空无一人,心里知道可能牧人去放牧去了,我拖着很沉的身体蹒跚着走出牧屋,每次我吸入冷冷的空气时,五脏六腑仿佛已经变的麻木,似乎不属于我身体器官的一部分,多次的呕吐让我胃里没有任何食物,人的身体一旦虚弱到极点各种器官的机能就开始紊乱,疼痛有时让我会想到或许死亡就是一种最大的解脱,此时我想到当这蒙古高原的秋风掠过巴彦罕草原时,有个青年不慎迷路进入沼泽灌了一肚子黑水然后呕吐死亡,觉的这种死法太恶心,我苦笑了一下摇摇头没有了任何死亡的念头,这丝凄凉又仿佛渗入到我的精神世界,我使劲盖上被子努力让自己昏睡过去。
淡青色的山峦一缕炊烟缭绕,那空朦的云烟处灰黑的底子是桦木栅栏围起的牧场,周遭原野寂静空旷,秋雨的洗涤早使草色纤尘无染。冰凉的秋风中独坐在阿斯楞的的小屋旁惊异地瞻望西天落霞下群马奔腾沿山际涌过来的磅礴气势,草原的雄浑震颤着我的心灵,秋日草原的一切给予人的印象是那么的神秘苍凉而又静谧。
高挑壮实的伊日黛今天穿上了紫色蒙古袍,头上戴的是珊瑚和玛瑙的串珠,腰上是传统很宽的蒙古腰带,上面有蒙古族云祥纹路,风中长发飘动,在我身边拨弄着她手腕上的玉镯子唱着一首古老的蒙古歌谣:
我出生在那满是花草灌木的河谷
远处平原的五座山头
长满了野韭菜
心爱的小马驹在我们相遇的山头产下
如今它已变成棕黑色的马儿
骑着它爬上了山头,
看到了蜿蜒的河流,
对你的思念让我想起了你
我们过往的欢愉,
心中总是想这你,
思念随着风散在这苍茫的大地
伊日黛用坚毅的目光看着我用蒙语轻声说道:“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我摇摇头说:你说的蒙古语方言我只能懂一些,索性我指指天空在指指我,在指指山下我藏身的那片樟子松群落。
伊日黛:“救你的时候的确我费了不少力气,我的靴子都划坏了,她怕我听不懂,使劲在哪里比划着。”
我站起来凝视着她比划做了个夸张的人形动作,我脑海中实在想不起“健壮”的蒙古语词汇,又怕用“胖”这个词汇会引起伊日黛的烦感。
伊日黛:“我很健康的,也很漂亮,因为我是草原的女子,反而你这几天吃的很少,吐的很厉害,像草原上的一匹受伤的狼,我弟弟说了让你早死早省事,省的身体好了吃人,说完大声笑了起来”
我苦笑了下:“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我给你的玉镯子是感谢你赐予了我另外一条生命,没有别的意思。”
伊日黛:“我很喜欢这个镯子,我们都是草原民族,我救你并不想得到什么回报,上苍让我们互相帮助可以得到温暖。
他看我瞪大了眼睛比划着,感觉有些词汇我不是太懂,于是说:我要煮肉去了,等或我弟弟阿斯楞就回来了,你也应该饿了”。
说完把身上的披风盖到我身上后大步的走向牧屋。
这几日的昏迷我始终没看着阿斯楞,这个草原上的“木华黎”式的人物比我小几岁,高大魁梧很是英俊不嗜好烟酒,对很多事情都保持很冷静的态度,求学时同样写的一手好文章,可由于家庭的变故回家务牧,每次想起阿斯楞学业上的事情我都会耿耿于怀。
中午远处一个小黑点在山坡下慢慢的开始变大,我想阿斯楞此刻奔跑在草原上挥舞着马鞭是多么的雄武,想想自己前些年偷骑套车的那匹黑马,结果从马上摔下来扭伤了胯骨,还是阿斯楞帮我用烈酒搓了几回以后不在那么疼痛。我看了看湛蓝的天空中几朵白云飘来飘去,在看看远方青色的山峦,在看看地上的草有些已经枯黄,心中莫名惆怅,我努力的站了起来,虚弱的身体早已经没有了力气咬紧牙走到嘞嘞车旁静静等待着我朋友的到来。
牧屋里羊肉和奶茶的香味四溢,可以用沁入心脾来形容这世间的美味,这美味世代滋养了多少草原儿女繁衍在世间,此刻牧屋里静的出奇,阿斯楞用蒙古剔割着羊肉熟练的送入口中,时尓用年代很久远的那个木碗咕咚咕咚喝着奶茶。
伊日黛有些愠怒说道:“阿斯楞,你哥来了,你难道不知道我们草原的礼节吗?虽然你姐姐不在了,但是他曾经和你们共同生活过在一顶帐篷下,穹庐之下,你不知道我们是草原上的人吗?”
阿斯楞使劲的摇摇头:“伊日黛姐姐,你不知道其中的往事,算了,我不想多说,草原民族射出的箭怎么能在回来,姐姐是你救了他不是我,”说完话大口的喝完碗里的奶茶夺门而出。
中午的牧屋还是静的出奇,温度升高后不知道从哪里飞出一只绿豆蝇,嗡嗡的飞来飞去,我内心中实在佩服在这个天气下这只苍蝇还能苟延残喘的活下来,联想到自己最近的境况连我自己都开始讨厌自己,我垂头丧气的样子让伊日黛看的一清二楚,她轻声叹到:“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们何必都耿耿于怀,其实阿斯楞内心是矛盾的,昨天他又杀了只肥羊,其实无非就是想让你多吃些,我这个弟弟心里还是有你的,你不必耿耿于怀”。
说完把煮熟的肉和奶茶放在我面前,告诉我不要吃太多,吃多了肠胃反而会不舒服只能慢慢调养。
我说:“身体恢复的不错了,我以为我会死在这片草原,荒草之间多了个孤独的灵魂而已”。
伊日黛大笑:“不要这么说,有我和阿斯楞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语,过些日子我的签证到期我就要回到另一片草原了”她怕我听不懂她所说的,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一个方形的东西。
我微笑的说道:愿友谊能够铭记在心,你的救命之恩我会永世记在心里。
伊日黛非常的平静的说:上苍赐予我们共用一个帐篷,前世修来的福,所以你不必纠结于此,我在给你唱首草原的小曲子吧,你还是静静的休息。
我听着伊日黛夜莺般的歌声沉沉的睡去,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体轻快了很多,我穿上鞋子推开牧屋的门走出去发现已是夕阳晚照秋风凛冽,又是一个平淡无奇的秋天草原的景象映日眼帘,我呼吸着新鲜空气感觉肺叶是那么的舒坦。
远处一小黑点正在慢慢朝这里移动,我猜想可能是伊日黛和阿斯楞骑马往这边敢过来,我凝视着这巴彦罕草原,一个神秘而又充满凄凉的草原,当小黑点靠近的时候我才发现是阿斯楞,我心里莫名的刺痛感觉袭来,阿斯楞翻身下马并未客套走到我面前直接说道:“下午我把我姐伊日黛送到了城里,她准备回国了,这是你给她的玉手镯,她再三叮嘱让我务必还给你,说完用一双大手很郑重的把玉手镯递了过来”。
我颤抖着手去接,然后很是丧气:“她真的走了吗,她走之前没说什么吗?”。
阿斯楞直视着我说道:“我姐姐说希望你早日康复,把你身上带的有些东西毁掉比较好,她虽然没有翻人背包的习惯,可我姐认为从救你的那一天开始,你就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所以她发现你一些不可告诉的秘密,她说会一直为你诵经,让你远离厄运,而且要让我和你不要为了过去在争吵,我已经答应了她,不过我现在得去圈牛去了,晚上我在给你细说”。
我独自静静的伫立在广袤苍凉的巴彦罕草原山头,没有任何心情去看秋日壮美的草原景色,只有眺望草原无尽的苍茫,眼眶湿润起来,在过几个小时伊日黛就会登上列车,回到她的草原,不知在沉沉的夜色中,她是否想起我。
2022年6月1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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